吉小吉

总给山猪做细糠

阴凉楼道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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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是有一段时间以前,林杰带着徒弟或者是学生们做完事情之后,单独留下了方士谦。

王杰希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师傅,又看了看自己的师兄,心里藏着一些事情慢悠悠回头走了,头顶上是伏天的毒辣太阳。方士谦就站在太阳下边,背着一个破烂耐克双肩包,脊椎一行洇出汗来。

“师傅,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叫我说?”他皱着眉头,鼻子下面冒汗。

“士谦,我知道,咱们两个岁数也差不了多少,但是辈分在这。”

“没事儿,您直说。”

“士谦,你不要去跟着再接触符箓阵法了。学道医对你更好。”

“就这个啊,行啊。反正我弄这个也就都兴趣爱好。”

方士谦家里有钱,真的挺有钱的,都轮不上他来赚钱的那种有钱,他原来泡夜店的时候跟一个烟筒子说:老子躺到80岁,都他娘的不愁钱花!旁边的烟筒子捧捧哏,没说什么别的话。然后方士谦摇摇晃晃的走出夜店的门,因为空调公交要加收一块钱跟司机大吵一架,最终被门口售票大妈推下公交车。

烟筒子给王杰希发了个信息:你是不是有个家里特有钱的不太靠谱师兄?

后来方士谦真的转去学道医了,他知道师傅的意思,或者说可能知道,他猜是天命难违,不过爱谁谁,这种道医大家估计也不敢瞎搞医闹,如此想来,他突然有点开心。方士谦跟王杰希来跟林杰学这种东西的时间差的又几年,但是王杰希本人早就听说过有方士谦这么一个人了。他高中同学说自己的初中同学的学长,学习一等一,家境一等一,突然退学跑去学算卦去了,那位同学当时的表情比较夸张,至今王杰希想起来仍然非常清晰——龇起上嘴唇,露出牙龈,两只眉毛皱巴着往脑袋顶抬,还顺带耸耸肩。也太酷了吧,小王杰希当时想。

他于是问这个颜艺同学:这个学算卦的叫什么啊。

方士谦吧,好像叫这个。

方士谦转变套路走起白衣天使路线的同年夏末,王杰希过来敲了敲自己师兄的家门。

“哎,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?”方士谦打开门,楼道里站着一脑门子汗还要戴个棒球帽的师弟。

“这能有什么不知道。”

“我还真不行,我就顶天看个流年大运,这种外动我不行。进来坐。”

房间门在正东,山龙上山,八星又在乾宫。

“这房子谁挑的?”他没把自己当外人,撅屁股坐在沙发上翘上二郎腿。

“当然我自己挑的呗。”

方士谦从厨房出来,手里提溜两瓶冰雪碧。“回头微信转我五块钱啊,雪碧钱。”

王杰希两只耳朵一合,当成什么都没听见。他接着问。

“怎么突然开始学道医脉络了,准备练五雷吗。”然后他大口喝了半瓶冰雪碧,发出一些叹息和轻轻的饱嗝。

“那这不都师傅说的,我自己也懒得算合适不合适了。随便,都行。”

空调正冲着他们两个人脑袋顶吹,呼呼的凉风从他们脑门上擦过去。王杰希扭过头去看自己这个突然换了道路的师兄一眼,好像他的脸上比烦躁和无聊以外还有一些别的感情,比如说失望或者不甘心一类的。

没有。

王杰希想多了,然后他就把头扭回去,顶着冒汗的冰雪碧。

“你这么吹,早晚感冒。”

“感冒跟中暑我觉得感冒好点吧!”

“你接着吹,我顺道过来就串个门。上回你叫人从公交上一脚蹬下来的事我不说了。雪碧当封口费。”他把雪碧夹在胳肢窝里,抬起手比了一个Zipper的动作。

方士谦想,王杰希这个人真的太讨厌了,可别是还偷看过自己洗澡唱歌。

“行吧,回见啊。”

三年以前他们之间的联系一年比一年少,就像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分道扬镳,互动和交往维持在朋友圈微博点赞上。

三年之后一天,晚上一阵大风刮飞了方士谦挂在窗台外面晾的一双布鞋。他把脑袋探出窗户,又回想起来当时跟自己这个师弟喝雪碧的那天,五黄落巽宫,他人在巽宫,屋子也在巽宫,无极土上暗连珠,文曲星进巽宫,也保不齐会有点什么事情。那时候王杰希没多问,可能他就是没带这个堪舆的脑子。

“杰希师弟呀,好久不见,明天要不出来吃个饭?”

他想,麻烦你了,同意一下就行,不要明天去做其他的事情就行。方士谦脑子里回放着刚刚落下笔断好卦的结尾,他有一点着急,就一点着急。听不出来的那种着急。

“哦,行,教徒弟呢,几点在哪儿?”

“行行行,早晨七点金鼎轩,别迟到啊。挂了!”

电话一边挂断了,王杰希等到自己这个小徒弟出门道别之后才想起来。七点,为什么非要七点?然后他又笑一笑,搜索联系人,找到方士谦。他现在头像一片树林背景蓝天白云。老年人。

“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师兄。”

“知道了就行,你自己别算。要不折我寿”

家里固话响起来。

“大眼儿,打你电话没打通。明儿我有几个朋友从江浙沪那飞过来,过去认识认识?”

王杰希看着微信跟方士谦的聊天界面,笑了。说曹操曹操到吧这大概就是。

“不了,有约了。”

“哎,不给个面子,行吧,挂了啊,有事回头再预约一下大师您的档期。”

“那我挂了。”

“不是,哎文州,为什么非得来这儿啊,又干又晒又热的,还没地方吃早茶,我都搜过了,完全就不行啊!”
“来试试这里金鼎轩?没尝过不要乱讲啊。”

“怎么又要说教啊,北方早茶肯定不如咱们那好吃这是肯定的吧。要是要吃的话,那咱们可不就得让你那个朋友带着去?也有点太麻烦人家了吧。”

“你不用担心,他每天白天很闲的,带人出去吃点东西的空还是肯定有。”

“好吧好吧好吧,那你起飞之前了记得告诉这个东道主,不要等到明天咱们下了飞机连个活人都见不到就行。说到底了,就算是你朋友我也还是信任不来啊。”

“你就不用担心了少天,好好睡一觉,是不是都忘了后天还有事情要去谈。”

“哎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差点忘了…不管了不管了不管了,那我就先睡了,谈事情反正跟我也没关系嘛,我就是个办事的,又不用想事,你才是那个想事的对吧。哎我睡了!明天见!”

“睡吧,晚安。”

凌晨一点,叶修坐在地下一个阴暗暗的场子里抽烟,他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外行用小伎俩骗钱。换牌啊,黏牌啊,肤浅。他的手机响了。

“叶先生您好,我们的飞机大约明早六点左右落地。如果您知道比较合胃口的早茶店,麻烦您带我们两位尝尝鲜。”

喻文州讲话永远都是这个样子,叶修把烟戳灭在不锈钢桌板上,拍了点红色钞票,给一个身材健壮的黄头发保安塞了张小纸条。
“教你玩牌。”
后面留了一串电话号。

所有地方都安静下来了,他走在马路上把两只手揣回口袋,半黄不绿的叶子落在他要落脚的地方,冬天估计快到了吧,雾霾又快回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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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.

主要搞老王,就不打另外一个tag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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